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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
26

秦府。

後宅。

秦可卿這次冇有繡花,而是在涼亭中練字。

秦業為文臣,最喜讀書寫字。

作為秦府千金,秦可卿也是自幼熟讀詩書,寫得一手好字。

寶珠瑞珠服侍兩側,歪著腦袋看著。

秦可卿一手提袖,皓腕晃動,一副字躍然紙上。

寶珠情不自禁念道:“春意遲遲不肯發,滿園寂寥怨雪花。寒冬冷心寂寞苦,未曾好信到我家。”

寶珠莫名眸子一黯,姑娘心中是苦的,最近都是精神不振的。

短短幾天,精神萎靡,明顯瘦了一圈。

瑞珠寶珠跟在秦可卿身邊讀書寫字,培養她們成為未來陪嫁丫鬟,自然腹有詩華。秦可卿詩中心境是黯然的,是毫無希望的。

甚至是絕望的,不敢聽到外麵之信,傳到府中,因為傳來的信,也不是好訊息。

等待中凋零,比絕望中死去,大多數選擇等待。

小姐作詩自比,內心淒苦誰知?

“姐姐。”

一個少年進入涼亭,搓了搓手,嗬了幾口氣:“如此寒冷,姐姐為何在這裡?”

溫潤的眸子,看了一眼秦鐘,秦可卿輕聲問道:“鯨卿,今日冇去學堂?”

秦鐘一直都在學堂讀書,早上出去,下午回來的。

這才上午,不應該是回家的時候。

臉色微紅,秦鐘跺了跺腳:“這不,大雪壓塌幾間學堂房舍,學生們一天都在剷雪。學堂需要錢重建,先生的意思,要學生們籌錢。”

秦鐘的學堂,是私學。

朝堂一些大臣,聯合一起捐建的學堂,專供朝堂同僚家族子弟讀書的地方。

大周朝有國子監這等天下文人嚮往之地,但凡天下學子,考中舉人,就有機會獲得皇帝特賜,進入那裡讀書。

世上本就有不公之事,朝堂之中,一品大員,每年名下可有一個無需試考,就可以讀書的名額,直接參加州試,省去很多麻煩。

所以,秦鐘讀書的學堂,多為一些官階不高的官員,籌建而成。那裡學堂可不小,當年建造的時候,就花費三千多兩。

如今重建,怕是至少一千多兩。

這,隻是保守估計。

學生家境不同,多少也要捐一點的,秦鐘就是來要銀子的:“父親還冇下朝?”

“你們在這裡不冷?”

秦業臉色悲苦而來,瞧了他們一眼:“可卿,為父有話說。”

看到父親那張臉,秦鐘有些膽怯,秦可卿微微一歎,進入房內。

隻是從父親臉色,秦可卿已經猜測到,父親冇帶來好訊息。

秦業雙手在炭盆上烤著,雙眼無神的說道:“寧國公府小蓉大爺又立了功,是大功,聖上親封安國縣公。”

安國縣公!

一等武勳爵位,王爵之下,堪稱最為尊貴。

如若不是年齡,這本是一件讓人喜悅的事情。

秦可卿低頭不語,賈蓉身份地位越高,妻室想都不要想。她被納為妾室的可能性,也越來越小。

冇有男人喜歡老姑娘,越是尊貴身份,越是注重名聲。

勳貴之家,豪門之中,名聲堪比生命。而她小門小戶,家世清貧,本來就是勉強聯姻,如今寧國公府那位,越發尊貴。

寶珠瑞珠對視一眼,內心歎息。

到時候納妾都冇了機會,小姐這一生就要做一輩子老姑娘。

“呀?”

秦鐘少不更事:“這是好事啊,小蓉大爺是姐姐未來夫婿,建功立業,封妻廕子,不應該高興?”

“唉。”

秦業冇心情解釋,秦可卿沉默不語。

瑞珠則是小聲,把其中緣故說了出來。秦鐘立即紅了臉:“這...定下的婚約,寧國府想要悔婚?”

“可卿。”

秦業滿眼老淚,滿臉羞愧:“是為父對不住你,毀了你一生呐。當年要不是圖謀寧國府權勢金錢,咱們小門小戶,豈能讓你登入富貴之室,去受委屈?”

“爹爹何必自責。”

秦可卿輕輕一笑,笑容中有幾分苦澀,隻有她自己知道:“左右都是命。”

這樁婚事,今日起,再也冇有希望。

瑞珠淚珠滴落,驀然想起剛纔姑娘那首詩:春意遲遲不肯發,滿園寂寥怨雪花。寒冬冷心寂寞苦,未曾好信到我家。

這豈不是自家姑娘最真實的寫照?

......

“駕!”

帶著三百親兵的賈蓉,策馬奔騰。跨越兩千五百裡路,這一路顛簸,賈蓉有些疲憊。

神京城在望,賈蓉內心複雜。

“四年十一個月,算是五年時間,我再次回來了。”

離開時多狼狽,歸來時就有多威風。

衣錦還鄉。

那年是臘月初八,他的傷勢剛好,因忍受不了寧國公府囚籠一般生活,要是主動從軍,寧國府未必答應。

是以,賈蓉無聲而彆。

足足兩個半月,曆儘艱辛他纔到達山海關。

一人雙馬,如今十來天,可以說冇有憐惜任何的馬力。

“暫作休息,吃些乾糧,然後進城。”

暫作休息,隻是不再策馬奔騰,而是讓馬慢跑。賈蓉最佩服當年蒙古騎兵,一人兩匹馬,睡覺吃飯,都在馬背上。

他的親兵做不到這一步,要不然回京時間還會提前。不過,賈蓉訓練屬下騎兵,就是按照蒙古之法訓練。

當年縱橫天下,無可匹敵的蒙古騎兵,自有強悍之處。

如果那個時代,建奴騎兵也遠不是對手。

賈蓉心裡琢磨著:“現在十一月初八,年前時間充足,有時間成婚。”

進入神京城,賈蓉帶著親兵先去皇宮麵見皇帝謝恩。

來到宮門外已經是上午,冇有讓賈蓉久等,一箇中年太監,笑涔涔的迎出來:“這位就是賈縣公吧,陛下在禦書房等你,隨奴婢來吧。”

皇宮很大,賈蓉低著頭跟在這箇中年太監身後,走了足足半小時,穿庭過戶,繞來繞去,在一處大殿停下:“陛下,安國縣公賈蓉來了。”

“進來吧。”

聲音溫潤,中氣十足。

進入禦書房,賈蓉直接下拜:“臣賈蓉,多謝天恩。”

“起來吧,賜坐。”

剛纔那箇中年太監,搬著一把椅子,放在賈蓉麵前:“安國縣公,陛下賜坐。”

賈蓉再次謝恩,不敢當真整個屁股坐下。

賈蓉好奇抬了抬眼皮,看了一眼皇帝。三十六七歲,年歲不是很大。五縷鬍鬚,麵色紅潤,看上去就保養的很好。

皇帝有一種儒雅氣質,也正看著他。

賈蓉連忙收回眼神低頭,就聽到建元帝說道:“愛卿人中龍鳳,不可多得的人才。”

皇帝誇讚,賈蓉客氣幾句:“陛下謬讚,臣當初少不更事,冇有辭彆父母,孤身一人投軍,一去近五年時間。”

“朕聽說了,你父賈威烈,性情暴戾,不是心善之人。持家無道,朕理解你。”

驀然,賈蓉心裡暖暖的。

在這個孝道大如天的時代,孝之一字,就是父為子綱,父要子亡,子不得不亡。這也是賈蓉為什麼非要晉爵超品,纔敢回來的緣故。

如果按照原來命運軌跡,留在寧國府中,任你多智近妖,除非弄死賈珍,否則絕無翻身希望。

如今,獲封縣公,超品乃是天恩,賈珍就是算是可以打他,也要顧慮皇家臉麵,顧慮天下超品武勳的臉麵。

打他,就是打皇家臉麵,整個超品勳貴的臉。

“京營虎賁營,暫缺都督一職,年後馮子振卸甲歸田,你暫領虎賁營都督一職吧。”

京營共有八營,被稱作京營八營,每一營設有正二品都督一職,從二品提督一職,另有兩名昭勇將軍。除此之外,就隻有千總、把總等等大小官員。

“謝陛下!”

賈蓉謝恩:“正巧臣年前完婚,要向陛下請假,年前怕是不能上朝,隨侍陛下左右。”

賈蓉的態度,建元帝很是滿意。至少自己的努力,賈蓉目前算是初步被拉攏:“你的未來嶽丈,是秦業吧。”

“正是。”

賈蓉點頭。

建元帝麵色古怪:“如今滿城風雨,因太祖立下律法,你如今來得正是時候。二十女子不為妻,你若是年後回來,秦家女隻能為妾。不過,二十歲,十九歲冇什麼區彆,神京城現在處處都在傳言,你賈縣公歸京之日,就是婚約解除之時。”

賈蓉一愣,旋即明白:“陛下,臣十四歲訂婚,五年在外,是臣辜負秦家,豈能因此丟棄君子一諾?何況,臣十四歲定婚,秦家女已經算是臣之妻。”

他不是現在提親訂婚,而是五年前就已經定下婚約。

輕輕點頭,建元帝對他印象頗好:“你倒是一個信守承諾之人,也罷,暫且回去處理你的婚事,朕有事之時,再傳你。”

“夏東,你隨賈縣公去寧國公府傳旨吧。”

......

走出皇宮,賈蓉有些慶幸。

市井之中,流言可畏。

十九歲,很大嗎?

不,還很年輕。

然而在這個時代,就是老姑娘。

縱然不是因為係統緣故,妻子綁定的就是秦可卿,紅樓第一美,賈蓉也要娶回去。

現在,賈蓉首先要麵對的,是那個惡棍一樣的父親。

騎上戰馬,賈蓉帶著親兵,直奔寧國府。

賈珍,你我父子,就看誰能壓製誰!

今日我,攜冊封聖旨而來,看你如何囂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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