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
趙承宴坐在炕上喝茶。
對他們說的那些事置若罔聞。
透過虛掩的木門,他看見蘇景姝正在灶房裡切白菜。
她的手纖細白皙,切起菜來,卻很麻利,片刻工夫便切了滿滿一盆。
許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她,蘇景姝一抬頭,剛好跟他的目光碰了個正著,四目相對,她衝他笑了笑,端著盆走開了,心裡腹誹,做男人真好,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彆人家,都不用來灶房乾活。
趙承宴收回目光,表情愉悅地繼續喝茶。
她的笑容真的很暖。
羅文昌見趙承宴一直不說話,便轉身問他:“對了老三,你之前認識吳知縣?”
“不認識。
”趙承宴斂了表情。
“可我聽顧師爺說,你跟他說了幾句話,他就把蕭老六給放了,我以為你們認識呢!”羅文昌對此很是不可思議,趙承宴放下茶碗,緩緩道,“我雖不認識他,卻知道他在意的是什麼,或許就歪打正著了。
”
“不管怎麼說,老三就是我的恩人。
”蕭老六一臉感激。
“六叔不必客氣。
”趙承宴皺眉道,“這事已經過去了,就不要再提了,”
“就是就是,都是自己人,不提了。
”羅文昌最會察言觀色,親自給趙承宴倒了茶,“咱們村人少,良田瘠田都是明明白白的,倒是薑家嶺那邊,人多地多,最容易鑽空子,聽說吳知縣去年還去過薑家嶺好幾次,十有**,這事就出在薑家嶺村。
”
“這事說查也好查,查一查黃冊,不就什麼都知道了?”蕭老六不以為然道,“前年就是大造之年,查的話也好查。
”
“六叔,黃冊豈是那麼容易就查到的。
”程奉安笑著搖頭,“要查黃冊,得經過永安府上奏申請才行,就薑家嶺那點地,也不值得去驚動永安府,這事還真的找各村的裡長查。
”
“奉安說得對,可不就是這麼回事!”羅文昌似乎想起了什麼,對趙承宴道,“薑家嶺這兩年的裡長都是你大嫂孃家的叔伯們擔任的,聽說他們族裡的人貓膩最多,十有**是他們村的外姓人告的狀。
”
“流水的知縣,鐵打的吏房,若不是有利可圖,吳知縣哪會一次次地往薑家嶺跑!”蕭老六不屑道,“如今他倒是走得乾淨,裡長可倒黴了。
”
“是啊!”羅文昌感歎。
他們這邊說著衙門的事,程六則關切地問趙老爺子的病:“七哥我瞧著你臉色不錯,咳嗽也輕多了,可好些了?”
“好多了,老三媳婦給我鍼灸了好幾次,管用。
”趙老爺子自從來了就冇怎麼咳嗽,他自己差點忘了自己有這個老毛病了,語氣頗為自豪,“她年前還給我進城買了些藥,說是要給我做藥丸,有她在,我也少麻煩你一些,是個孝順的媳婦。
”
“看七哥你說的,跟我還見外。
”程六笑道,“不管誰給你看,隻要管用就行,咱們鄰裡鄰居的,不說這個,老三媳婦醫術好,我高興還來不及呢!”
話音剛落,就見蕭青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,對蘇景姝道:“蘇大夫,大江哥摔傷了,您趕緊去看看吧!”
“大過年的,他怎麼摔傷的?”江氏嚇了一跳。
陳大江是她乾兒子。
程奉安不在家的時候,地裡的活,他冇少幫著做。
“嗨,蘇大夫,您快去看看吧!”蕭青山顧不得多說,急赤白臉道,“他現在昏迷著,渾身是血,怪嚇人的。
”
蘇景姝二話不說,放下菜刀就跟他走了出去。
程六臉色沉了沉,冇吱聲。
趙老爺子看在眼裡,有些不自在。
之前村裡有個頭痛腦熱的,找的都是程六。
程六又是個愛麵子的人……
偏偏他又不能阻止蘇景姝去救人,隻得冇事找點事讓程六幫他:“對了,我這後背一直癢,你幫我看看是怎麼回事。
”
“奉安,你幫我瞅著點灶火,我去看看大江。
”江氏解下圍裙,也跟著往外跑。
程奉安攔住她:“娘,您忙你的,我去就行。
”
他走了冇幾步,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。
一看,趙承宴不知什麼時候也跟了過來,程奉安腳步一停,想等他一塊走,哪知,趙承宴越過他,直接朝不遠處的人群走去。
程奉安:“……”
看來,他是真的把趙承宴給得罪了。
想了想,他打聽了一下陳大江摔傷的緣由就回去了。
陳大江摔傷的理由很讓人無語。
自從趙承宴打了野豬以後,陳大江就眼饞得不行。
這幾天一直在後山那邊溜達,也想打頭野豬,今兒好不容易發現了野豬的蹤跡,他想也不想地衝了上去,想抓個野豬崽子。
哪知惹了眾怒,被野豬襲擊。
他慌不擇路地從石崖上摔了下去。
幸好被早起撿柴的秦老漢發現,把他背了回來。
趙承宴一到門口,就被看熱鬨的人圍了起來。
眾人噓寒問暖,還熱情地邀他去家裡做客,說那野豬肉是真的好吃,紛紛跟他請教陷阱是怎麼做的,說後山的野豬不是輕易能打到的。
陳大江就是因為去打野豬差點送了命!
趙承宴也不含糊。
找了塊小石頭,在地上畫給眾人看。
陳寡婦還特意回家拿了紙筆,讓趙承宴畫在紙上。
陳大江就躺在秦老漢家的炕上,頭上有血跡,一動不動。
他爹孃在邊上哭得悲痛欲絕。
見蕭青山領著蘇景姝進來,陳家爹孃像見了救星一樣,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手,哭喊道:“蘇大夫,求求你,救救我兒子,他才二十歲,還冇成人啊!”
“青山,讓他們先出去。
”蘇景姝冷靜地吩咐道。
“叔,嬸,你們先出去,蘇大夫會有辦法的。
”蕭青山硬是把陳家爹孃拽了出去,秦老漢不聲不響地走進來,對蘇景姝道,“我發現他的時候,他的頭剛好磕在一塊大石頭上,要不然,他不至於昏迷不醒,他掉下來那處山崖並不高。
”
蘇景姝認真給陳大江把了脈,檢查了一下全身的傷勢,點頭道:“他的傷的確在頭上。
”
又問蕭青山,“你能寫藥方嗎?”
“玉珍能寫,我這就把她叫來。
”蕭青山很快把許玉珍喊了過來,秦老漢拿來紙筆給兩人,許玉珍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,她的字卻很好看,是那種端正的小楷,一看就知道是練過的。
蘇景姝自己的字一般般,就喜歡寫字好的人,拿起看了看,才斟酌著寫上劑量,交給蕭青山:“你去抓藥吧,快去快回,越快越好。
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
”許玉珍很是熱心。
兩人一路小跑,直奔城裡。
秦老漢這才瞧見站在人群裡的趙承宴,便笑著上前相邀眾人:“大傢夥惦記著大江就不要在外麵站著了,快屋裡請,咱們一起慢慢等。
”
眾人也不客氣,簇擁著趙承宴進了院子。
趙承宴會挖陷阱,設機關,瞬間成了他們心目中的能人!
-